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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1 回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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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哲剛到鎮子裏,就感受到周圍人們怪異的目光,一個平時關系不錯的朋友看見一哲,上前打招呼同他寒暄了幾句,便婉轉的讓他快點回家看,一哲聽後不由得心裏一沈,意識到家裏出事了。

鎮子到家很近,一哲快馬加鞭一口氣趕回家,遠遠的就看見自己家的大門前豎起一根白樺桿子,桿子上掛著一串黃紙在風中搖擺,那是烏拉人家中有喪事的標志。

在大門前的空地上搭著一座棚子,棚子前煙氣繚繞,在夕陽中一片呈現一種不祥的氤氳。好多人圍在棚子周圍談論這什麽,一哲只覺得腦袋“嗡”的一聲,他幾乎是從馬上摔下來的,隨後跌跌撞撞跑到家門口。

圍觀人群看見一哲回來,主動為他讓出一條路來,一哲跑到靈棚一看,裏面赫然擺放著一口紅漆棺材,那是赫青山很早以前為自己和老伴準備好的,當時一共準備了兩口,這是其中一口。

靈棚裏全是赫家族人,老根緩也在場,看見一哲進來根緩站起身,一雙悲傷的眼睛看著一哲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一哲大腦中一片空白,他上前一把抓住根緩的雙臂,“額其克,這是咋了?”一哲不知道棺材裏躺著的是誰。

根緩似乎一夜之間衰老的許多,他掙脫一哲,用手背抹了抹眼睛:“不知道咧,今早他們發現的時候,你阿瑪就已經...!“根緩沒忍心將那個“死”字說出來,“他們說是狗日的狼人下的毒手!”根緩同一哲一家情同親人,赫青山的意外死亡對根緩的打擊很大。

一哲在瞬間奔潰,他一下子撲倒在阿瑪的棺材前面,慟哭了起來:“為什麽啊?怎麽會這樣啊!”一哲用力的在地上磕著響頭,“阿瑪,我回來晚了!阿瑪啊!我對不起你啊!”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周圍人為之動容。

根緩一看嚇壞了,趕緊上前拉住一哲,“臭蛋子,不能這麽作遭踐自己!”說著他使勁拉著一哲,阻止他那樣不要命的磕頭,其他族人也過來一同勸慰著。

“不要太難過了,人早晚都有這麽一天兒!”

“就算你這樣糟踐自個兒,你阿瑪也活不過來了!”

他們哪裏知道,一哲除了傷心之外,還有一種深深的自責,一哲想起領巴圖魯獎章那件事兒,自己對赫家名譽帶來的毀滅性打,還有後來阿瑪去鎮子上被冼禿爪子羞辱的事他也知道。

他一直覺得特別對不起阿瑪,阿瑪含辛茹苦的養育了自己,到頭來自己不但沒有報答阿瑪的養育之恩,反而讓阿瑪因為自己受到這樣的侮辱,還有大阿哥,他就是死在黑水人手下,可自己偏偏卻執意要娶黑水女人做老婆。

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因未到傷心處。此刻一哲悔恨交加,嚎啕大哭,周圍人只能不停的安慰,哭了一會後,根緩似乎想起了什麽,他吞吞吐吐的對一哲說:“崖蛋子,你進屋去看看...你額娘吧!”

一哲已經有點麻木了,根緩說完便拉著一哲的手,陪他一起往院子裏走,邊走邊安慰一哲:“你額娘沒事,就是...受了點傷!”

一哲額娘被發現的時候還剩下一口氣,大夥將老太太擡進屋,隨後有人去鎮子上喊來了那個會看病的白薩滿,結果白薩滿看了老太太的情況後無奈的搖了搖頭,“老太太內裏受了嚴重的傷害,恐怕挺不過今天!”

白薩滿給老太太灌了點自制的藥水,快到中午的時候,老太太居然醒了過來。

她同族人說了大概的經過,但並沒有提羿箭被搶走的事,後來有人從那個空墓穴裏發現了冼法連的屍體,鑒於老太太的狀況大家無法追問,但所有人心頭都有若幹謎團等待解開。

那些狼人為什麽要襲擊這對離群索居的老人?冼法連在鎮子上已經失蹤多人,為何如今屍體卻出現在赫青山大兒子的空墓穴裏?是誰殺死的冼禿爪子?墓中一片狼藉,到處是被翻動的痕跡,甚至連地面也被掘出了兩個坑,那些狼人在找什麽?

一哲進屋看到額娘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,他終究沒能忍住,眼淚再度奪眶而出,他跪在炕沿邊,兩手握著老太太的一只手不停的輕聲呼喚著,“額娘,我回來了!額娘!”

老太太還算清醒,聽見呼喚睜開眼看著一哲,眼中流露出十分驚喜的神情,隨後她緩緩的轉過臉,註視著一哲,然後艱難的舉起手,用指尖輕輕的觸碰了一下一哲的臉,似乎想為一哲擦眼淚。

一哲幾乎將嘴唇咬破才強忍著沒哭出聲:“額娘,你一定會好起來的!”但剛說完這句話後,眼淚卻又不爭氣的又流了下來,一哲只好低下頭,不讓額娘看見。

“不要怪你...阿瑪...你阿瑪...一直都...都很...疼你的!”老太太虛弱的說,“前...段時間...你受傷,他...好幾...次上山...給你套跳貓...“老太太斷斷續續的說,”他想給你...補身子!”

屋裏還有另外兩名族人婦女,聽老太太這麽說鼻子一酸哭了起來,一哲聽後心中更是羞愧難當,“你別說了額娘,我不怪阿瑪,是我對不起阿瑪!”

老太太說完閉上眼睛停頓了一會,隨後她讓一哲打開放在炕梢的那個櫃子,在櫃子底部有一個精致的小盒子,老人從身上拿出鑰匙遞給一哲,讓他將盒子打開,從裏面拿出一個綢布包,老人顫巍巍的展開綢布,裏面有一塊寫滿字跡的白布和半塊玉佩,隨後老人用微弱的聲音告訴一哲:“這個...是你的...親...額娘給你...留下的,那個...白綢子上...寫著你...的姓名...還其他...一些事!

一哲緊緊的將那半塊玉佩攥在手裏,然後哭著對額娘說:“你就是我親額娘,我親額娘就是你!”雖然一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,但此刻在這種場景下老太太如實相告,還是讓他十分動情。他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,淚水在臉上恣意流淌。

老太太聽後強擠出一個笑容,握著一哲的手稍稍用了用力,似乎怕一哲就此離開她不見,屋裏這娘倆就這樣牽著手,流著淚相互陪伴著,時光也仿佛凝固。

老太太休息了一會兒,艱難地擡頭看了看屋裏,屋裏只剩下兩位族人的婦女,“他敖科,麻煩您倆先出去一下,我們...娘倆要說幾句話!”老太太說話比剛剛顯得力氣足了些。

兩位女人聽後連忙答應著走了出去,等屋裏就剩下一哲同額娘兩人後,老太太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,“哲子,你不要怪你阿瑪!”老太太說。一哲連忙點頭答應著。

“不管...出了什麽事,你也不能...怪他!”老太太繼續說,氣氛變得緊張壓抑,一哲感覺有更糟糕的事情即將發生。

“昨天晚上,那些狼人...從咱家...搶走了...“老太太內心經歷著激烈的掙紮,情緒變得不穩定起來,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著,一哲輕撫著額娘的手心,”額娘別著急,慢慢說!”他趕緊安慰老太太。

老太太呈現出一副痛苦又悔恨的表情,“那些狼人...將羿箭搶走了!...當年...就是咱們...赫家人...救...救的三足烏!”說完,老太太如釋重負般重新閉上眼睛,再也不說話了,兩行渾濁的老淚悄悄從眼角了下來。

這下可把一哲驚呆了,當年救起三足烏的竟然就是阿瑪的先人,而且,那支全天下都在尋找的羿箭,竟然一直藏在自己家中,這怎麽可能呢?他有些難以置信。

但很快往日的種種可疑之處便不請自來,在腦海中輪番浮現,並在此刻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,離群索居的家、獨一無二的墓園、大阿哥的空墓、以及自己曾因為偷進墓園挨打。

可要命的是,眼下羿箭已經被狼人搶走了!

一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,狼獸族若是得到了羿箭,那麽北疆的保護神就再也無法對它們構成威脅,即便如今三足烏已經覆明。當年三足烏被射落的時候不就是同樣正常的嗎?

天下人都知道,羿箭是三足烏的克星,這絕對是關乎到整個北疆存亡的大事,關乎到每一名北疆人的安危!他感覺事態嚴重,這個的消息必須馬上告訴大族長,否則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。

一哲不動聲色的安慰額娘一番,並告訴她,自己找到了空青,而且就在中午的時候,三足烏已經覆明。

老太太聽後十分激動,握著一哲的手又用了用力,眼裏露出自豪的神情,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一哲看,“你是赫家的驕傲!”老太太有種看不夠的感覺。

其實一哲本打算告訴額娘,大族長已經親口同意他娶塔娜,但看著額娘蒼老的臉龐,他始終沒有說出口。雖然大族長已經正式允許,但對於普通烏拉人來說,要他們真正從內心接受一個曾經敵對部落的女人,恐怕還要等些時日。

老太太平穩的睡了一宿,並沒像那個白薩滿說的那樣發生意外,大夥都說這是因為一哲回來的緣故,但不管怎麽說,見額娘平安,讓一哲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
天剛剛亮,他就起來,然後出門喊起根緩,讓根緩套上牛車,自己將額娘抱上車,“我沒辦法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額娘等死,我要去聖鴉堡找大族長,讓蘇勒大人救額娘!”

眾人這時也已經知道一哲找到空青的事,高興之餘自然讚同這個決定,畢竟聖鴉堡的薩滿國師,不是鎮子裏的普通薩滿可以相同並論的。

兩個時辰後,牛車徑在聖鴉堡門前,引起周圍人好奇的圍觀。侍衛進去通報後,很快便放一哲等人進去。

從昨天一哲走後,蘇勒大人一直就沈浸在巨大的喜悅中,連晚上的夢也全是開心的事,讓他笑醒好幾回。

在自己的主導下,三足烏覆了明,而自己並無需擔心大族長的位置,這簡直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,真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好事,怎麽當初就沒想起那小子是中土人這茬呢,否則也不至於白白燒毀了望江樓。

但比起大族長的位置,那個酒樓顯然變得無足輕重,大不了以後可以重建,正在高興的時候,侍衛近來報告,說赫一哲求見,並說一哲用牛車拉著一個人來,蘇勒以為一哲來領那些金貝來了,不由覺得好笑。

結果一哲一見到他,一下子跪倒在他面前,聲淚俱下的哀求蘇勒救額娘的命,這讓蘇勒有些意外。但一哲剛剛為北疆立了功,自然不好拒絕,蘇勒便派人找來薩滿國師,為老太太看病。

麻韃看過老太太的傷後,輕輕搖了搖頭,但隨即又皺著眉說可以試試。蘇勒將老太太安排在塔克圖堡左邊的城堡裏,原來那是三族長的府邸,“你放心,北疆會盡全力去救助你的額娘!你們暫時就住在這,等你額娘的病好了再回去!”蘇勒向一哲保證到。

根緩自告奮勇留下照顧老太太,等一切全都安排妥當後,一哲見四周無人,他走到蘇勒面前,壓低聲音對蘇勒說:“大族長,羿箭被狼人搶走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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